作者:俄新社记者纳比·阿卜杜拉耶夫
莫斯科时间10月21日14点25分,俄罗斯南部城市伏尔加格勒一辆客车内发生爆炸。据证实,爆炸装置是一名女性自杀炸弹客引爆的。这再一次严肃提醒我们一个事实,即匪帮将来也不会放弃这种也许是最致命(跟劫持人质一样)的战术方法。他们不仅在动荡不安的北高加索地区,也在包括首都莫斯科在内的俄罗斯全境,在针对和平居民和护法机关的战争中采用此种方法。
在新世纪初,爱捕风捉影的媒体记者给女炸弹客冠以“黑寡妇”称号,这帮助北高加索伊斯兰分子被承认为全球圣战前沿的一支战斗力量。"黑寡妇"变成了车臣人和达吉斯坦恐怖分子最强有力的武器之一。问题在于,“黑寡妇”发动的恐怖袭击防不胜防。
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理查德·佩普统计过,从1998年到2001年,由于自杀式恐怖分子在世界各地活动,平均每起爆炸导致34人丧命。从2000年6月“黑寡妇”首次制造爆炸事件开始到2013年10月21日(伏尔加格勒市一辆客车发生爆炸),北高加索女人弹一共参与了(单独或结成小组)25次恐怖袭击,据现有资料,结果造成847人死亡。
姑且不计2002年造成129人死亡的莫斯科剧院劫持人质事件(41名袭击者中有19人是身穿黑衣、腰束炸弹并戴面具的女性),也不提2004年别斯兰小学悲剧造成331名人质死亡(恐怖分子中有两名腰束炸弹的女性),平均每名黑寡妇制造的恐怖袭击导致20人丧生,这比全世界范围内的平均数字高出许多。
那推动她们的究竟是什么--悲痛抑或是匪帮之手?
在第二次车臣战争(1999年)爆发后不久,黑寡妇就发动了第一次恐怖袭击,当时俄罗斯政府期待通过战争结束分离主义和伊斯兰分子。与此同时,持自由主义观点的俄罗斯和西方评论家们所持的观点占了上风,那就是,导致黑寡妇走上极端道路的主要因素是毫无出路,以及因战争期间的极端残忍所致的心理创伤。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证据(即便主要是间接证据)出现,证明战争创伤多半是一个次要因素,而导致她们成为人弹的主要因素是匪帮组织下达的命令。
例如,第一次车臣战争期间(1994-1996)的极端残忍行为和毫无控制的暴力行为要比第二次车阵战争期间多得多,但当时却没有发生自杀式袭击这种事情。此外,在别斯兰小学人质事件发生后的6年内,黑寡妇并没有现身。我们难以相信,毫无出路的感觉和心理创伤恰恰在这段时间内并没有困扰潜在的黑寡妇。
黑寡妇再度出现在公众眼前是2010年在同车臣共和国相邻的达吉斯坦。自那时起,自杀式袭击一共发生了6起,且均系达吉斯坦女性所为,而非车臣女性。
谜底可能在于,在别斯兰人质事件后采取的声势浩大的讨伐车臣武装分子的行动中,也摧毁了那些掌握利用女子作为人弹的知识和技能的载体者。6年后,这类知识和技能再度出现,这次是在达吉斯坦。
还有一个理由,让我们认为上述现象存在主要是有组织性的因素所决定的。这个理由在于,黑寡妇自杀式袭击往往时间间隔很短,例如2004年的飞机爆炸,以及2010年的莫斯科地铁爆炸。此外,轰动性的恐怖袭击都发生在远离车臣和达吉斯坦的地方,是类似别斯兰小学人质事件或杜布罗夫卡剧院人质事件等更大规模的恐怖主义行动的一部分,这显示存在一个组织,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利用黑寡妇的绝望感觉,并指使她们采取恐怖袭击行动。
有意思的是,利用黑寡妇的其它组织,其中包括巴勒斯坦武装分子,在以色列安全力量完全封锁并禁止恐怖分子进入该国后,也开始采用这种战术。而在北高加索,女性起初就被当作人弹使用,而这意味着,恐怖袭击的策划者从最开始就把宝押在这种战术上。
掷弹者或者行走的炸弹?
至少,在黑寡妇制造的几桩大型袭击案中,一些蛛丝马迹让人们怀疑她们完全是自愿充当人弹的。这是有助于证实恐怖袭击是由匪帮组织的另一个因素。
在2002年参与劫持莫斯科剧院的19个女圣战者中,没有一人在俄罗斯特种部队攻入时发动自杀式袭击。虽然,幸存的人质中有人当天告诉记者,女圣战者中某些人疯狂地试图引爆固定在身上的爆炸装置,但她们不是被毒气熏倒就是被击毙。
据所掌握的信息,在2004年的别斯兰人质事件中,恐怖分子匪首鲁斯兰·胡奇巴罗夫引爆并炸死了位于建筑物内的两名女人弹中的一名,因为她反对扣留学校中几百名年龄小的人质(实际上另一种说法是,她意外引爆了自己身上的爆炸装置,从而炸死了两名人质和另一名匪帮成员)。
2004年8月,黑寡妇在莫斯科“里加”地铁站附近引爆自己,结果造成10人死亡,其中包括在人群中尾随在她身后的武装分子尼古拉·基普克耶夫。俄罗斯护法机关发布的说法是,这名女子身上的炸弹腰带是被第三名恐怖分子引爆的。
宗教的作用
尽管黑寡妇承受了战争带来的诸多痛苦和艰辛,且与此同时,这种斗争方法在其它冲突区域被越来越广泛的采用,但黑寡妇并没有参与第一次车臣战争。这其中的原因可解释为,这场战争的目的是让车臣从俄罗斯分离出来。而且,主要是由世俗的武装力量进行的。
在第二次车臣战争中叛乱分子的战略主动性被阿拉伯世界的伊斯兰武装分子所代替。后者多数来自世界其它圣战阵线,他们带来的是恐怖主义战争的战术,其中包括把女人弹当作武器。
我们掌握的只有很少资料,能够表明利用宗教手段对恐怖分子进行意识形态灌输,以便为他们即将做的事情寻找理由和进行辩护。实际上,从各种情况来看,袭击策划者在努力让公众产生的正是这种印象。
例如,2002年参与劫持莫斯科杜布罗夫卡剧院的19名黑寡妇录过一个视频,半岛电视台(Al Jazeera)随后播放过。通体黑衣的女人发表了冗长的谈话,把她们的使命说成是针对俄罗斯总统普京同穆斯林作斗争的复仇行动。
但把女性当作人弹并不是纯粹的宗教现象,诸如库尔德工党和泰米尔伊拉姆猛虎解放组织一些世俗组织也这么做。
既然人们极少了解北高加索黑寡妇的培训情况(无论如何,这都是不为大众所知的),那么需要弄清楚,宗教在这里的作用和它在多大程度上被用来把女子变为狂暴的女圣战者,而什么被用来制造这类袭击似乎是伊斯兰全球讨伐“不忠者”一部分的印象的宣传。
黑寡妇战术后面隐藏着什么样的战略?
我们有几种看法,能解释为何利用黑寡妇在北高加索匪帮发起的斗争中占有如此显要的位置。
首先,这将得到所求的结果,上述所列数字指明了这一点。
其次,这从来都是轰动一时的事件。让媒体关注自己,或者因此让全世界关注他们和他们的目标对恐怖分子们来说非常重要。至于记者,他们只是一些被女人弹命运的悲剧性因素所迷惑的人,但这种被现代技术手段放大数倍的印象将传递给受众。
第三点,黑寡妇几乎防不胜防。目前为止,只有一例特工机关成功制止6名黑寡妇发动袭击的案例(2010年)。在每次黑寡妇发动喧嚣一时的袭击后,评论家们都开始谴责俄罗斯政府无力保护本国公民,尽管许多年来一直曾是俄国安全主要威胁的车臣战争早已结束。
第四,在别斯兰小学和莫斯科杜布罗夫卡剧院人质事件中,恐怖分子采取了新战术,让黑寡妇参与到人数更多的肩负多项任务的小组中。这两起事件表明,这种战术令政府解救人质和解决危机的行动变得复杂了数倍。实际上,恐怖分子中某些人的利益是以自杀方式给对手造成最大损失,那么就赎金、提供安全撤离的可能性以及只顾恐怖分子自身利益的其它让步的可能性达成协议非常困难。
第五,使用“黑寡妇”的战争马上就获得了恐怖分子宝贵的"专有技能"的地位,现在他们完全放弃它在战略上是不明智的。对“黑寡妇”的恐惧,尤其在自杀式袭击后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发生过俄罗斯旅客拒绝同身着伊斯兰衣装的妇女同乘一架飞机的情况。
第六,有着为“最高目标”而宁愿献身的后备力量。伊斯兰武装分子们的妻子(大多黑寡妇系叛乱分子的同居伴侣)几乎没有任何可能重返正常社会生活,尤其是在他们的丈夫被特工部门歼灭后。若回娘家,她们会给其他家族成员带来被特工部门调查审讯的危险。在这种未来选项有限的情况下,女性很容易同意为了"事业"而牺牲自己,更何况,她们自身生命的社会价值在不断降低。
分解威胁
从各种可能性来看,战争所导致的心理创伤和绝望是滋生“黑寡妇”的最佳环境,但,就像我们以前推测的那样,把这些痛苦转化为暴力倾向的主要因素是有组织的策划。很明显的是,安全机关领导层应该努力查出知识和技能的载体者,正是这些载体者把黑寡妇推到北高加索匪帮主导的恐怖战争的最前沿。
在别斯兰小学人质解救特别行动后,安全机关领导把精力集中在同阿拉伯武装分子和车臣叛乱分子队伍中的狂暴伊斯兰分子作斗争的情报收集和战斗资源上。仅仅在几个月的时间内,这些伊斯兰分子中的许多人在精确打击行动中被击毙,或离开了该地区。
不知这是否是巧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但此后很多年车臣没有再出过一个黑寡妇。
此外,俄罗斯政府成功组建了忠诚的车臣共和国,那里的警察机构确立了对车臣共和国形势的有效控制。国家压住了分离主义和圣战主义的情绪,并制止了为自杀式行为歌功颂德的行为,不许自杀式袭击鼓吹者制造蛊惑人心的案例和新的自毁动力。(例如,在中东和斯里兰卡发生过相反现象。那里的自杀式袭击行为变成了用来武装极端主义运动的杰出现象。)
在2002年的莫斯科杜布罗夫卡剧院悲剧后,俄罗斯议会通过法案,禁止把恐怖分子的尸体交还给亲属按照穆斯林规矩举行葬礼。但在新一轮袭击发生时,人们才明白,这项措施并没能凑效。
在某些情况下,在车臣作战过的俄罗斯联邦军队开始采取以色列安全部队的战术,摧毁黑寡妇所住的房屋。
上月,俄总统普京向国家杜马提交一份法案,规定恐怖分子的亲属必须赔偿由其行为所造成的损失。这个措施旨在迫使潜在恐怖分子考虑自己及家人不得不付出的高昂代价。但如果谈到黑寡妇,众所周知,她们中有许多人在筹备自毁阶段就中断了同亲朋好友的所有联系,那么还要证明的是,这个措施是否能产生预计的效果。
作者观点不代表俄新社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