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实要复杂得多。的确,许多美国公司,例如英特尔或苹果公司,都将制造业外包给了中国。但这是出于经济效率的原因。不可否认,40多年来中国已经建立了雄厚的制造基础设施,并牢固地参与到了世界价值链之中。因此,即使美国征收高额关税,把生产从中国转移到包括美国在内的其他国家,但对大多数公司来说,根本无利可图。难怪中国美国商会与普华永道中国联合进行的最新调查结果显示,只有4%的公司打算将生产从中国转移到美国。14%的企业准备将生产转移到其他国家。超过80%的接受调查的公司不打算做任何改变。
今天中美关系常被称为新的“冷战”,美国媒体也在大谈两国经济和政治完全脱钩的可能性。然而事实是,从经贸角度看,苏联与美国的联系不紧密。自上世纪70年代末以来中美间的商业联系网络已经建立。现在它是一个非常密集的网络,根本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打破。正如卡内基莫斯科中心俄罗斯亚太地区计划负责人亚历山大·加布耶夫指出的那样,中美经济的完全脱钩绝对不是短期或中期的问题。
他说:“无疑中美两国经济在结构上紧密相关。中国是美国国债的最大持有国,也因此间接支持美国在全球金融体系中的作用,使美国能够为其预算赤字提供资金。在技术层面上,还有一个紧密的联系:美国发明的东西是中国制造的。相反,中国产品中有美国部件。按照中方的说法,美国公司每年在中国的收入约为700亿美元。中国市场对不同的美国公司的作用是不同的,但是有些公司与中国市场紧密相关,既有像苹果这样的民用企业,也有波音这类与军工联合体有联系的公司。”
亚历山大·加布耶夫认为,有几个因素为两国经济的脱钩创造了条件。首先,中国经济结构正在发生变化。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在20年间增长了10倍,今年已超过1万美元。中国在这一指标上领先于大多数发展中国家,该国的劳动力成本正在增长。因此,一些公司正在考虑将印度或东南亚国家作为替代生产基地。此外,冠状病毒大流行还表明,在一个国家中进行隔离会带来更多风险。例如,当武汉被隔离时,苹果公司就说其产量急剧下降,因为制造公司产品的工厂就位于武汉。最后一点,中国本地公司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与之竞争变得越来越困难。因此,从长远来看,美国公司将尽量不要将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亚历山大·加布耶夫说:“中国出现了非常成功的公司,这些公司与美国的竞争日益激烈,但也利用这一机会对竞争对手施加了市场限制,并主导了中国市场。从这个意义上说,在华美国公司的蛋糕规模虽然仍然很大,但正在迅速变小。他们的预测是悲观的。还有来自特朗普政府的政治因素;如果拜登赢得大选,这些政治因素也可能来自拜登,因为这个问题不仅影响经济,还影响地缘政治。”
另一方面,美国企业本身不会放弃中国而去满足美国的地缘政治野心。因此在经济游说团体的影响下,美国政府的反华言论可能会降温。已有先例:美国在2019年对华为实施的制裁时禁止美国合作伙伴提供组件供应,但由于美国企业不准备在一夜之间失去一个每年带来超过100亿美元收入的客户,因此禁令一再被推迟实施。现在美国公司继续争取与中国合作伙伴的合作权力,并向美国商务部申请了临时许可证。当前的诉讼是又一个可能减慢两个经济体脱钩的措施。尽管脱钩是一种客观趋势——无论即将举行的美国大选结果如何,脱钩趋势都将继续下去,但美国公司将必须在两种系统间取得平衡,以实现任何企业家的主要目标——自己利润的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