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在亚太寻找遏制中国经济影响力的新机制

美国最早可能在明年与亚洲国家达成经济合作框架协议,美国商务部长雷蒙多透露。她说,这不是一个传统的贸易协定,它的涉及范围将更广泛。接受卫星通讯社采访的专家将美方的这一举措解释为美国希望加强自身在亚洲的经济影响力,因为自己的威望已经不能再仅仅局限于安全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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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多说,讨论的框架经济协议将包括该地区诸如日本、新加坡、澳大利亚等发达国家和发展中经济体——越南、马来西亚、泰国。雷蒙多强调,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贸易协议。框架协议将更加广泛,最重要的是,各国将能够选择适合自己的条款。这意味着,如果协议的任何个别要素对参与者不利,参与者将不必承担全部义务。美国商务部长称,尽管如此,该协议仍将非常“强大”,并表示希望在一年内取得一些实质性成果。不过,雷蒙多拒绝了美国重返“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的可能性,并指出此问题目前已从议程中撤销。
美国多年来一直试图加强其在亚太地区的政治影响力。甚至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也宣布“转向亚洲”。顺便说一下,正是在他执政时,美国加入了CPTPP以对抗中国在该地区日益增长的经济影响力。还是在奥巴马执政期间,所谓的“印太战略”开始形成——一种旨在改变亚洲力量平衡、兼顾美国利益的地缘政治政策。 “印太”概念并非美国发明,地区不同国家对此有不同理解。但正是美国,尤其是在特朗普上台后,开始将地缘政治意义上的印太地区视为遏制中国并增加华盛顿在该地区影响力的零和战略。
该地区许多国家的确依赖美国,尤其是在国防和安全问题上。然而,近年来贸易和经济层面的权重越来越大,而在这方面美国最终在特朗普时代失去了其威望。雷蒙多在评论新的经济框架协议时,哀叹美国在该地区缺席了四年,这并非一句空话,但现在,在现任政府带领下,首要任务是让美国重新成为经济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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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美国究竟能怎样表现?从国内政治角度来看,重返CPTPP是不可接受的——美国对自己参与该贸易协定的看法过于消极。与此同时,中国不失时机地成为去年签署“全面区域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的推动者,并提交了加入CPTPP的申请。而白纸黑字上的贸易统计数字表明,疫情爆发之年,中国已成为东盟国家最大的贸易伙伴。正如浙江大学历史学院美国研究中心主任刘国柱所说,美国搞的经济合作框架协议——无论内容如何——本质上都是美国试图建立替代机制,以增加自身在该地区的贸易和经济权重。刘国柱专家在接受卫星通讯社采访时说:
“雷蒙多所提出的‘印度-太平洋经济框架’,属于美国加大遏制中国力度的印太战略的经济成分,就像奥巴马政府时期‘亚太再平衡战略’中的‘跨太平洋贸易伙伴关系’(TPP)一样,属于美国对华遏制战略的一部分。拜登政府外交国安团队的重要成员,如国家安全委员会印太事务协调员库特坎贝尔、国防部负责印太安全事务的助理部长厄利·拉特纳希望重新审查美国重启TPP或加入CPTTP的成本。拉特纳认为,美国的印太战略,‘如果没有与TPP规模和范围相同的经济成分’将走向失败。他也清楚,在目前美国国内政治氛围下,美国重返TPP存在困难,但如果美国不参与印太地区的区域贸易协定,最终将导致美国的竞争对手在亚洲及其他地区的主导地位。中国与其他14个国家签署了‘区域全面经济合作伙伴关系’(RCEP)后,又提出了加入CPTTP的申请。坎贝尔认为,这对美国而言,‘应该是一个真正的警钟’,美国将‘不得不考虑做出回应’。我认为,“印度-太平洋经济框架”就是美国的回应,美国希望在经济领域与印太地区国家更深入的融合,支撑美国与中国进行战略竞争的印太战略。”
在与中国对抗的背景下,华盛顿建立新的国际机制来解决自身的经济和技术发展问题同样也很重要。雷蒙多并没有隐瞒框架协议将重点解决三个主要任务。一是确保半导体供应链的稳定性,加强消费者与半导体产品制造商之间的协调,围绕供应链营造透明信任的环境。这种含蓄的措辞背后有一个简单的动机:确保在芯片供应方面独立于中国,并在可能的情况下将生产设施返回美国。雷蒙多在接受彭博社采访时甚至直言,美国不能继续如此依赖台湾公司的芯片。与此同时,她甚至向外国芯片制造商承诺,从这 540 亿美元的蛋糕中分一杯羹,意在刺激美国技术能力的发展。雷蒙多说,最重要的是,实现生产美国本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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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协议的第二个任务是协调出口限制措施。这里针对的还是中国。雷蒙多表示,出口限制不应太宽泛,否则公司将被剥夺中国市场,因此很大一部分收益可以用于进一步的研发。雷蒙多实际上也承认,目前美国对中国企业的限制没有意义,因为其他国家继续向中国供应“违禁品”。
最后,第三个挑战是制定人工智能和安全领域的通用标准。美国将中国视为关键技术的新力量——不仅是第五代通信网络,还有量子计算、人工智能、生物技术等。与此同时,人工智能扮演“伞”的角色,将在其下发展一系列新的民用和军用技术。由于美国长期以来一直将中国视为战略对手,因此在关键技术方面,华盛顿试图最大程度地摆脱中国也就不足为奇了。这大致类似冷战时期美苏两个太空计划的较量。
对亚太国家而言,与美国的合作,包括在经济上的合作,有利也有弊。正如刘国柱专家指出的那样,一方面,华盛顿将不得不拿出实实在在的经济激励措施来吸引亚洲伙伴加入新协议。另一方面,对于该地区的许多国家来说,中国仍然是主要的经济力量。迄今为止,中国给该地区国家送去的“金钱”比美国多得多,而这个因素也不容忽视。刘国柱专家接着说:
“首先,这一框架的主要内涵尚不清晰,印太地区国家在多大程度上能够接受美国新的提议也需要进一步观察。如这一地区国家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美国向他们开放国内市场,扩大市场准入,但这恰恰是美国最为难和不情愿的事情
“其次,根据美方的说法,‘印度-太平洋经济框架’应该仅仅是一个不需要国会批准的行政协议,这说明拜登政府清楚,这个协议的内容与TPP协议一样,在美国国内存在不小的争议,不可能被美国参议院批准,所以会采用不需要国会批准的行政协议的方式。但这就会造成与伊朗核协议一样的境遇,如果下届政府不认可,随时可以退出这个协议。TPP协议和伊朗核协议殷鉴不远,这一地区的国家不会想不到。
“再次,美国能够释放多少资源依然是未知数。在11月22日召开的中国-东盟建立对话关系30周年纪念峰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宣布,将在未来三年向东盟提供15亿美元发展援助,并无偿提供1.5亿剂新冠疫苗,还将向东盟抗疫基金提供500万美元。而在10月底举行的美国-东盟峰会上,拜登表示将探索构建一个区域经济框架,并宣布为东盟摆脱疫情困境拨款1.02亿美元——这不到中国承诺援助的十分之一。在经贸领域,中国在这一地区拥有更大的话语权,这是美国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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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新加坡副总理恒瑞杰上周所说,虽然美国在该地区的存在确保了过去几十年的和平与稳定,但美国将不再能够在未来数十年参与塑造亚洲新的经济架构。日本等美国传统盟友也纷纷表示,美国需要重返CPTPP。他们最重要的经济和政治伙伴参与其中,这将对 CPTPP 成员有利。这里指的就是中国和美国。刘国柱专家认为,对许多亚洲国家来说,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绝非易事。他解释说:“对印太地区国家而言,‘印度-太平洋经济框架’可以说好坏参半。从好的方面说,如果美国要在印太地区打造针对中国的经济联盟,势必要为盟友释放足够诱人的红利,这才有可能吸引印太地区的国家参与到‘印度-太平洋经济框架’中。来自美国的红利对这一地区的国家而言自然是值得期待的事情。
“但是,天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印度-太平洋经济框架’像奥巴马政府时期的TPP一样排斥这一地区最大的经济体、也是最大的市场中国的参预,印太地区的国家恐怕就不容易接受了。与美国相比,中国与这一地区国家的经贸联系更为密切。以东盟地区为例,2020年东盟超过欧盟成为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按美元统计,中国和东盟之间的贸易额在2010年到2020年间翻了一倍多。2010年时双方的贸易额仅为2928亿美元,去年则高达6846亿美元。美国在2011年到今年的10年间对整个亚洲地区的出口增长极其有限。2011年的出口4392亿美元,2021为4497亿美元,在世界经济蓬勃发展的十年里仅仅增长了约105亿美元。美国智库‘兰德公司’的研究人员调研发现,在整个印太地区,中国被认为拥有更大的经济影响力,美国则在外交和军事影响力方面占上风,但是,美国的合作伙伴们普遍更重视的是经济发展而不是安全问题。所以,我相信,在中美之间不选边,依然是这一地区主要国家、尤其是东盟十国的主要战略选择。”
美国的政策正在失效,因为美国一方面对其伙伴提出了相当严厉的政治要求,另一方面又不想与他们分担经济责任。例如,在电信网络中放弃中国设备的问题。许多美国盟国都依赖中国设备来建设前几代电信基础设施,更换这些基础设施将耗资数十亿美元。许多国家根本没有这样的资金,美国也不提供援助——它只是威胁要终止情报交流。
另一个例子是对 2022 年北京奥运会的外交抵制。虽然一些国家——澳大利亚和加拿大支持美国的倡议,但其他美国盟友——日本和德国——在考虑到经济后果后,并不鲁莽行事。而韩国则完全排除了这种可能,并指出了北京不仅作为经济伙伴,而且作为朝鲜半岛稳定的保证者的重要性。 “美国重返亚洲”政策,若想今后发挥作用,首先取决于美国能为该地区的伙伴提供什么。但重要的是,美国的提议是对亚太国家的补充,而不是两者中的一个。否则,华盛顿的合作伙伴会发现自己处于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