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姑娘和中国男孩成为血缘亲属

人的命运,有时真的令人难以想象:生活在不同的国家,讲着不同的语言,彼此互不相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似乎,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没可能。但大难临头之际,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不再有国界,语言也不再是障碍,外人变成最亲近的朋友,甚至像亲戚一样。您认为不可能?但在还不算遥远的1958年,真真切切发生了这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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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俄罗斯»节目:救助孟宪国的故事
泛旧的照片上,几位俄罗斯姑娘,搂着身着条状医院服的中国小男孩。男孩的半张脸和右手都缠着绷带。他有痛感,但却坚持着。姑娘们鼓励的微笑让人相信,所有可怕的都成为了过去,康复已成必然。

照片上的男孩叫孟宪国,来自黑龙江省。年仅3.5岁的他,突遭大难。当时,他在炉子旁边玩,并未发现火星掉到衣服上了。瞬间,孩子像火柴一样着了。幸运的是,爷爷及时赶到,将他抱起来,跑到街上,放到雪中。火苗扑灭了,但结果让人恐惧:小男孩的部分右脸、右肩和手烧坏了。剧痛使其失去了知觉。

这件事发生在呼玛县正祺村,距中国最近的医院要走两昼夜。对于生死之间的小男孩来说,要做的只是分秒必争。孩子父母决定到苏联寻求帮助。好在阿穆尔州近在眼前,而阿穆尔河也冻上了冰。他们坐着爬犁,通过大约一公里的冰面。苏联边防军非常给力,无需任何手续,让这个家庭穿过边境,送进医院。

苏联医生为保住孟宪国的生命付出一个半月的时间。在此期间,他的状态得到巨大改善,但烧伤之处恢复缓慢。让医生们更为担心的是脸上和前臂上的厚厚疤痕。显然,不做植皮是不行了。这样,出现哪里寻找供体皮肤的问题。通常,植皮来自患者本身或者最为亲近的家人。但孩子太过虚弱而且受到巨大的惊吓,很难再做手术。而孩子的妈妈张纪英需照顾儿子,剩下的,只有医护人员了。

21岁的护士瓦里娅·多罗什金娜第一个报名为中国孩子提供皮肤。另一位愿意这样做的,是她18岁的女友护士瓦里娅·费拉托娃。从多罗什金娜身上取出94块皮肤,每块面积0.3X0.4厘米,植到孟宪国的右肩和前臂上。四天后做了第二个手术:从费拉托娃身上取下58块,植到孩子的右侧脸颊上。两次植皮都非常顺利,而且相当吻合。据医生介绍,这种情况是极为罕见的。通常,肌体对外人皮肤有抗拒。

1958年5月,孟宪国在伊尔库茨克外伤整形研究所康复中 (男孩右侧是张纪英)

在苏联经过长时间治疗,其中包括在伊尔库茨克的康复过程。1958年夏,孟宪国和他的妈妈回家了。有关这段历史,已经很少有人记得。

但人间总有情,事情又有了进一步发展。今年6月,孟宪国和妻子孙桂华、孙桂华(妻子),孟庆宇(女儿)来到布拉戈维申斯克,寻找并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当他们得知,瓦里娅·多罗什金娜和瓦里娅·费拉托娃年轻时都因意外已不在人世了,感到非常的难过。但有幸的是,找到了两位姑娘的亲人。据孟宪国介绍,现在他们已经是亲戚了。

孟宪国和妻子、女儿、孙女在布拉戈维申斯克第一天。(作者阿尔焦姆·基巴耶夫)

7月3日,也就是孟宪国一家从布拉戈维申斯克回国后第二天,我们和他联系上了。以下是电话采访录音。

记者:您好!孟宪国先生,能不能为我们做个大概的介绍?比如您今年多大年纪了?现在从事什么工作?您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孟宪国:我今年66岁了,我是农村种地的,生活还行!(笑)

孟宪国妻子:一般化吧!(笑)

记者:我们知道,当时您烧伤的时候还是一个小男孩,还很小,您是怎么知道的移植到你身上的皮肤是来自于年轻的俄罗斯女子这件事情的?你是从什么渠道了解到的呢?

孟宪国:回到中国之后,我已经有点记事了,在我7、8岁的时候,我母亲给我讲的,怎么烧(伤)的,怎么过去的,怎么回来的,是我母亲跟我去(治疗)的。

记者:当时是您的母亲跟您一块儿到的俄罗斯,是吗?

孟宪国:对!对!对!

记者:你大概是多大的年纪知道的这件事呢?

孟宪国:得有十多岁了。(笑)那个时候脑子也不好使,说话颠三倒四的,等我记事了,我母亲才跟我说的。那个时候我上学,有时候说话还颠三倒四的,老师直笑。

记者:当你知道这件事之后,当你长大成人之后有没有想过要找到她们?
孟宪国:我早都想过去,我一开始过来就想达茂依домой(俄语回家的意思)我就是想回去,在那边的生活、习惯已经混熟了,就不想回来。

记者:就特别想找到她们。

孟宪国:对!对!那时候我们家住在江边,我一整就往江边跑,我妈就在后面看着我,追着我,因为到江边我就想回来,想回俄罗斯那边,就想回家嘛!(笑)

记者:那现在当你来到俄罗斯之后,见到了这个俄罗斯的姐姐的时候,您当时有什么感觉?

孟宪国:我的心啊…..砰砰跳!激动地都说不出话来了,眼泪汪汪的,还能说啥呀!

记者:他们可能也特别激动。

孟宪国:他们见着我也是眼泪汪汪的,我见他们也是眼泪汪汪的,当时都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记者:这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就是从您烧伤到再见他们。

孟宪国:可不是呗!从我烧伤到我回来,这一晃就60年了!今年我都66(岁)了。

记者:经过了这么多年,您现在终于找到她们了,您有没有和这个家庭的其他成员联系?

孟宪国:原先我也联系过,没联系成。

记者:因为是两个国家的原因是吗?没有找到他们。

孟宪国:对,对。因为是两个国家的原因。后期我们又找了,也没联系上,她们的名字我也记不住。

记者:老母亲已经去世了是吗?

孟宪国:对。我母亲54岁时得脑血栓去世了。

记者:老人去世后,有些人名你记得不是很清楚,对吗?

孟宪国:对,对! 原先不是有电影纪录片嘛,偶然之间,我上姑娘家串门去,黑龙江省电视台找的我们,他们也问我是怎么怎么回事,我就说:是啦!是,我是烧(伤)了。几几年烧的,几几年过去的,几几年回来的,我就跟他们说。我问他们,他们是咋知道的?他们说你这件事有纪录片,我们看见了,我们才找到你。

记者:那你现在已经找到他们了,那以后你有没有想过跟他们继续保持联系呢?

孟宪国:那是当然啦!只要咱们中苏(俄)友谊不变,那我就得怀念他们!我就得去看他们。是不是?!我不能忘恩负义啊!

记者:也可以邀请他们到这里来做客!

孟宪国:是!阿姨给我植皮,献出自己的皮肤,救我一条命!我能忘吗?!是不是?!

记者:是!是!是!这个是超越国界的!

孟宪国:就说得嘛!超越国界的!现在咱们两国中苏(俄)友好嘛!那还说啥呀!

记者:(笑)是的!

孟宪国:就现在趁此机会不赶紧找到我那些阿姨,毕竟她们跟我妈是平辈,都跟我妈岁数差不多,20多岁 ,我得叫阿姨。

记者:现在过了这么多年,她们也年纪挺大了。

孟宪国:她们也联系我,通过各种渠道去找我,也没找到。

记者:因为那个时候两国国家远,然后通讯也不是很发达。

孟宪国:对!她们有的甚至找到中央去了,去中央的栏目组都没找着我。

记者:那关于您的纪录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呢?

孟宪国:大概是58年。

记者:然后是黑龙江电视台看到了纪录片才跟您联系的是吗?

孟宪国:他们领我们上北京去了,那个纪录片在北京呢,在电影制片厂,我当时看到我母亲在那医院跟那两个阿姨给我植皮,我当时就控制不住了,我就大哭一场。那一幕一幕的太感人啦!太动心了!

记者:你见到他们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呢?

孟宪国:那时候我见到她们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两个植皮的阿姨具体长啥样我不知道,那时候医院已经给我打麻药了,然后阿姨给我植皮,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们面目是啥样,多大岁数我都不知道。

记者:总之现在是有个好的消息了。就是找到她们了,联系上她们了。

孟宪国:对!找到她们了!

记者:我听说7月6号是您的生日,您的生日的时候,您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孟宪国:(呵呵笑)有啥想要的,他们想给我庆祝我的生日,那我想既然人家有这个要求愿望,那咱们就得答应呗!然后就邀请他们在黑河给我过生日,我们也去!

记者:孟先生,在这里我也预祝您生日快乐!身体健康!幸福平安!祝您阖家幸福!也感谢您跟我们连线,接受我们的采访!谢谢!

孟宪国:(呵呵笑)谢谢!谢谢!也祝你工作顺利!家庭幸福!永远安康!

记者:谢谢!

历史终于接续。善良的俄罗斯姑娘瓦里娅·多罗什金娜和瓦里娅·费拉托娃,将生活在阿穆尔界对岸的两个家庭连在了一起。在多罗什金娜家,孟宪国被称为哥哥。而他的女儿有了俄语名字马琳娜。中文名字他们很难记住,但他的女儿却非常喜欢马琳娜这个名字。瓦里娅·多罗什金娜的妹妹在接受卫星通讯社采访时介绍道。

孟宪国一家和瓦里娅·多罗什金娜的姊妹们:柳德米拉(右)、丽达(居中)

她说:"我们把他的女儿叫马琳娜,她马上就喜欢上了。她叫我奶奶,是非常令人愉快的称谓。我大孙子比她大两岁,不这样叫该怎样叫呢?!我们都是多罗什金娜的家人,我们非常高兴的是,现在在中国也有了亲人。要知道,亲人像朋友一样,多多益善。"

孟宪国一家与新亲戚和朋友们

不久的将来,中俄电视观众将看到救助孟宪国以及现在又有新续集的影片。据悉,黑龙江广播电视台和欧亚电视广播学院以此为蓝本,正在拍摄《血缘友谊》纪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