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俄新网记者高懿洁
--走进"光头党"
笔者所在的专题B组的第一个拍摄任务就是采访一位被光头党青年袭击的犹太人。光头党这个选题,恐怕是10集专题中除了梅德韦杰夫专访之外最炙手可热的一期了;但从另一个方面讲,这个话题对中国媒体来说还真算得上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就笔者所知,"聚焦俄罗斯"这次的"走进光头党"专题,可以说是迄今为止中国媒体对俄罗斯光头党最全面、最详尽的一次报道。
我们要采访的这位犹太人是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室内乐团的一名低音提琴演奏家。说实在话,笔者在莫斯科生活这么多年,先前所接触的都是袭击东方人的事件,和犹太人这么近距离交谈还是头一次。
"你别说,你们觉不觉得这哥们儿长得有点儿像油画里的耶稣?"主编任涛略带调侃的说道。
其实,这位音乐家的祖祖辈辈在俄罗斯已经生活了上百年,可以说他是土生土长的俄罗斯人。然而,就是他的那张"耶稣面孔"令他在最近7年内4次遭受了这个信奉基督东正教的祖国同胞们的袭击。
当天我们提前来到了音乐学院,我和编导先去采访地点"踩点",留下摄像一人在学院门口的小广场拍些空镜。
"当时我看着你一个人在那里拍,心里怕得要死,生怕有个人从背后突然就给你来这么一下。"事后编导对这位摄像说。
当大家听说我在结束一天工作后要独自一人坐地铁回家时,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你居然一个人坐地铁?!太危险了!!!"
原来,摄制组工作人员在出发来俄罗斯之前,被国内同事灌输了很多俄罗斯光头党方面的教育,将这里视作危险系数极高的地方。
刚开始的时候,编导再三叮嘱俄方媒体协调人谢尔盖,要帮她联系"光头党"这个党派的首领进行采访。后来,随着拍摄的深入,大家从光头党研究专家那里得到的答案是:不存在名为"光头党"的这样一个党派,"光头党"是一种社会文化。这种文化背后,有着众多极右翼党派和组织,它们是"光头党"文化的基石,它们有组织的活动为"发扬"这种文化起到了关键作用。要剖析这种文化现象,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找"光头党"的成员对话。在谢尔盖的协助下,"聚焦俄罗斯"采访到了在俄罗斯很著名的极端民族主义组织"斯拉夫联盟"的领导人--德米特里·杰穆什金。
采访在一个居民区的草坪上进行。杰穆什金本人个头并不高,长相还挺斯文,他带来的随身保镖就是很典型的光头党形象:身高超过1米90,光头,人高马大,身着画有斯拉夫联盟标志的红色T恤。一般来说,到达拍摄地点以后我们的司机都会乘采访时间在车上打个盹儿,可这回见到连当地人都很难正面接触的右翼势力头目,司机们也来了劲,在一旁驻足观看。
采访中途,这位保镖还特意脱下T恤向摄制组人员他胸前的刀伤。他说,那是某个夜晚他和几个试图调戏他女朋友的中亚人战斗留下的"勋章",还郑重强调当时他是单枪匹马对付多人。这大概就是杰穆什金在节目中所说的"男人应该像个战士一样"。
杰穆什金说着便掏出了一把匕首,并表示其实他还带了两把手枪,车上还有"一大堆"武器。这着实把一旁协助翻译的莫大中国女留学生吓到了。
制片人刘爱民事后在自己的采访手记中还记述了这样一段插曲:"旁边一幢居民楼的一扇窗户突然打开了,一个男人用俄语冲着我们高喊了一声。翻译告诉我说,这是一句很脏的话,意思是让‘光头党'滚开!隔了一会儿,楼上的男人又狠狠骂了一句。紧接着,‘ 斯拉夫联盟'的党魁吉姆(杰穆什金)先生反冲那个男人也大喊了一句!翻译说:他骂了一句更狠的脏话!这一来,楼上的男人没有再出声了。"
据这两个人说,其实他们光头党最憎恶的是高加索人、中亚人还有犹太人。而且,俄罗斯警方之所以一直没能彻底打击光头党势力,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三种人的前两种--也就是俗称的"黑毛"在俄罗斯势力也相当大,俄罗斯警方对这群人也相当谨慎,不敢轻易直接镇压,以免引起民族冲突,有时不得不借光头党的手"教育"他们。
这两个人对我们这群中国记者倒是毕恭毕敬,显得十分客气,他们说,"斯拉夫联盟"极少拒绝媒体采访,因为这其实是对他们再好不过的宣传了,但他们提醒我们不要像之前的那些西方记者一样,顺利得到了他们的应允,却在节目里把他们从头骂到尾。编导立马解释说,节目组打算客观真实的表现光头党现象,他们所说的那种情况绝对不可能发生。
可以说,"走进光头党"是所有专题中拍摄内容最丰富的一期,既有受害人的切身体验,还有来自这种文化的直接实施者、传播者、中立分析人士和反对派的采访。由此了解到的很多信息,就连笔者这个在俄罗斯生活多年、多次耳闻目见光头党文化现象的人从未听说。
在提到毫无顾虑的"把俄罗斯光头党问题如此赤裸裸的袒露在中国观众面前"时,制片人刘爱民说:"媒体不应该、也没有权利代替观众思考,电视台的任务,就是把事情真相客观的记录并表现出来。观众又不是傻子,观众会根据看到的真实情况自己做出判断。比如说华商这期,难道说报了灰色清关就没有中国商人来俄罗斯做生意了吗?光头党也是一样的道理。"
结束拍摄时,负责这集专题的女编导说:"现在我对光头党的认识更加深刻了。"当笔者问道现在还觉不觉得俄罗斯像国内同事形容得那么可怕时,她说:"现在不那么害怕了,不过我还是不敢一个人坐地铁。"(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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